听了朱允炆一番雄图伟业描绘后,刘天禄心中掀起了波澜。
仿佛眼前已浮现出了皇宫轮廓。
想象着自己策马驰骋穿过城门,步入那辉煌宫殿中,端坐于龙椅之上。
以至于隐藏在他袍袖里的双手,都紧紧地攥成了拳头。
望着眼前这位满面春风、真诚友善,又策略多端的朱允炆。
刘天禄突然打消了将来夺权成功后,将对方除去的想法。
因为像朱允炆这样具备长远眼光和战略布局能力的人物,白莲教会众中寥寥无几,基本没有。
如此人才必须放在身旁,替他日夜筹谋。
不过哪怕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成为帝王,可考虑到朱允炆背景。
最多封赐一个象征性的闲散官爵,以享终身富贵罢了。
朱允炆细心观察四周,心中石头终于落地。
他轻握着萧涵的手,才顿感手心早已布满汗珠。
所幸结果是好的。
今日他这一番费尽心思的演讲,隐匿真相,示人以假面,终在刘天禄心中迈出信任的第一步。
这种行为用借壳孵化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。
借助白莲教、晋商,乃至关外残留前元的力量,引出潜伏在大明境内的暗处之人。
为黎民百姓恢复往日笑容。
想到这里,朱允炆缓缓松开了萧涵的手,双手合十,向着刘天禄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允炆愿听命于先生,同舟共济。”
“只要先生能接纳我,即便是做个随从也是无上荣耀。”
回顾起过往生涯,刘天禄的生活总是充满警惕与隐藏,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。
他对权谋极其擅长,渴望实现先辈未竟的理想。
这类人物往往不愿轻易相信别人。
曹孟德梦中除异己。
不是他生性残忍,而是只有先发制人才不至于反遭毒手。
刘天禄亦是如此。
不过今日,朱允炆一系列举动让刘天禄对他产生了罕见的信任感。
朱允炆虽然表面上是为了生存。
但事实上,他的确也在出谋划策,这点刘天禄非常清楚。
伸手轻拍了几下朱允炆双掌,“得贤如君,令人畅快。”
刘天禄真诚地赞美道。
“只恨身边无美酒相伴,下次相见定当开怀畅饮一番。”
想起前不久与朱允熥约的那顿酒,不知何时能够兑现。
突然,脑海中闪过昨日皇城内与朱允熥的对话场景。
朱允炆嘴角微微上扬,回应道。
“日后必与先生举杯共引。”
“行,行。”
连说两次后,刘天禄笑颜逐开。
夜幕降临。
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已泊来一艘漆黑小船,划破平静水面朝这边靠近。
“太保,船只到了。”
忽然听到岸边有声音呼唤,那是一旁值守的教徒。
太保?
这两个字引起了朱允炆注意。
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刘天禄。
原来此人是刘福通之后。
眯起眼睛仔细端详,通过后者背影间隙望见那渐渐接近的扁舟。
这艘船不算大,刚好足够载运所有人。
它装有遮篷设计,巧妙地提供了一个避风藏身之所。
见状,刘天禄率先向走去。
“朱公子,上船吧。”
刘天禄亲自带着韩阳羽登上了船,一同步入船篷之中。
两名携带武器的白莲教成员,驻守在朱允炆与萧涵身旁不远处,显然是等他们二人上船。
萧涵再次紧张起来,不自觉地与朱允炆的手紧贴在一起。
“二郎,咱们要去何处?”
回过头来,朱允炆加强了手上力道,嘴角微扬。
“我们将经水路先去山东道,再前往山西道。”
提到的地方虽对她来说有些陌生,但萧涵知道这些都是属于大明。
只是对于从未踏出凤阳半步的她而言,似乎极其遥远。
她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。
“二郎,我心里不安……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?”
朱允炆淡笑着,拥住萧涵,在她耳边低语安慰。
“别怕,有我呢。相信我,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回到这里。或许到时候……我可以领你去看看应天府。”
关于应天之行的具体原因,并未详述。
对此,萧涵也不再多问。
只要身旁有朱允炆相伴便好。
见状,朱允炆也并未多言。
轻轻地拍拍萧涵的背以示鼓励,随后拉着她的手向船上走去。
应天是他的故乡。
皇爷爷跟父亲都在那里。
如果此次冒险计划能够如愿,则有望带萧涵一起归去。
让他们见见儿媳,孙媳。
撑船杆触点河岸边,用力一推之后,那艘乌篷便徐徐离开了陆地,朝着洪泽湖深处前进。
距离凤阳越来越远。
离应天也越来越远了。
应天府。
一夜细雨。
黎明尚未真正破晓。
云平码头就已经迎来了繁忙晨景。
作为一座百万人口规模的城市,每天所需的生活消耗都是一个庞大数字。
而且它还是整个国家政治、军事及经济的核心所在,日常交易量巨大无匹。
各类物资从这里流入流出,数不清的资金在市场上循环运转。
大明犹如一位古老巨人,应天府则扮演着心脏的角色。
每一次搏动,都沿着贸易路线将生机输送到大明每一个角落,维持着其持续向前发展所需的能量。
此刻,在船只穿梭忙碌的水面之上,两艘标记官方标志的渡江船,只正快速穿过商船队列而来。
早在先前,应天府就有明确法令,要求云平码头外所有商船须礼让官用船只优先通过。
见此情景,港口差役迅速行动起来,开始清理栈桥上的拥挤场面,确保留出足够空位供官船靠岸。
几乎是在同一瞬间,两只船相继停泊在岸边。
随之,两支衣着相近的差役队伍鱼贯而出。
“备马。”
“立刻备马。”
两个小队不约而同地发出相同指令。
负责现场调度的小吏不敢怠慢。
这批客人皆是为了传递重要信息赴京述职而来,尽管不清楚具体详情。
可凡是涉及此类事务,通常都是要直接汇报给皇宫的。
小吏立即行动起来,迅速准备好了平日放于此地的良驹。
两队紧急信使互相看了一眼,随即驱马向外金川门方向而去。
战马颈上挂着的小铃铛,随着骏马奔跑发出叮当脆响。
这两组人马一路飞驰未停,直至抵达西安门外。